第五章 突如其来的任务（中）
【快点束手就擒吧！——】
巷子前戴着头盔的军官锲而不舍地喊着话，与之同时，序礼和导师乘坐的马车通过了官兵让出临时小道，来到了封锁线前。
“记住，这就是我带上【蒙眼布】后的样子。”下车前罗夜叉还是不停地嘱咐着男孩，也许是带着个实习生，越是临近现场，这位自称经验丰富的【总维】的不安就越是明显。
“虽然每个人看到戴上【蒙眼布】后人的长相，各不相同。但是每个人看到特定人戴上【蒙眼布】后的相貌不会改变，所以你要记住我的脸，”她边说着边站了起来，扶着马车的侧门指着自己现在的样子，“记住我，我是你的上级，一切听我指挥。”
序礼此时也同样站了起来，点了点头，示意着导师已经记清楚她此时的相貌——对序礼来说，导师的脸除了眼睛被蒙上，和学校易容时候的罗夜叉并没有区别。
旁人看到他们的样子一定颇感滑稽，一个蒙眼睛的少年、一个蒙眼睛的女人，明明看不到对方，却说着要记住对方的面容。
待马夫勒马，身着黑色披风的两个“蒙眼人”矫健地跳下了马车。
此时喊话的军官依然躲在用沙袋垒成的工事后，扯着脖子叫胡同里的作恶分子不要做无谓抵抗，而这一刻，对方好像终于忍受不了他的吵闹，枪声突兀而起。
“踏踏踏踏踏——！”
剧烈的声响一下就让刚才还学着导师样子的少年，被打回原型，差点就要拔腿跑窜到人群里。
“咳咳——”
前面女人警示性的咳嗦让序礼稳定了心神。
那是一串没有目的性的射击，只是让子弹散落在砖石地和沙袋之上，激起了一层扬尘碎石。
巡逻队的军官一下卧倒在工事后，他也毫发无损……如果不算他有着鬃毛盔饰的新式头盔被一发子弹打下来的话。
此时那个穿着皮制薄甲的军官发现了己方的援兵，顾不上带好头盔，连军队制式的丘尼卡都不掸干净，就连滚带爬地跑到了看起来像领头人的罗夜叉身前。
“长官是上边派来的？”
这位巡逻队军官想必已经盼望王师好久了，但是这位有些罗锅的年轻军官很快就失望了。除了身前蒙着眼睛的上官，就只有和罗夜叉同来的几辆马车上面坐着的持盾士兵了，他们倒是身披重甲头戴防弹盔，可只有区区六人。
“不满意？！”罗夜叉马上就看穿对方的心里，马上反问道。
其实序礼也不是不能明白对方的心情，刚才那一连串剧烈的枪响可让自己心惊胆战，巡逻队这些只披着皮甲拿着没有开刃短刀的士兵，怎么能应付得了。
围观的人群傻呵呵地还站在那里，也许是习惯了巷子的枪响，但这可不是明智之举，他们并没有意识到那枪声的危险。
普通人对于枪械的认识还停留在单发步枪上，可用的有弹匣单巢的手枪都是先进玩意，但是序礼就清楚传言中的自动武器是存在的。那不间断的枪响，还有散射成一片弧形的弹道，会让所有职业军人望而却步。
“哼——”罗夜叉也不理会被吓破胆的军官，自顾自地宣布命令，“我们是安委会特别协调处的，现在接管事发地南面的部署指挥。”
“接受命令……”这个看起来也是个森图里奥（百夫长）的军官一听到安委会的大名，马上就蔫了下来，好像理解到了对方职权之大。
“我的学生——还有你，跟我一起来，到工事那里。躲在后面岂不是让罗马子民看笑话吗。”
说着夜叉就拽着序礼，慢慢靠到了沙袋墙后，军官吩咐了后方维持秩序的士兵后也不情愿地回到了曾经的位置。
罗夜叉并没有给这位可怜的军官丝毫放松的机会，“现在是什么情况？”
“您看，他们就在那里——那个叫【月上阁】的风俗场所里。”
顺着军官的手指，序礼也慢慢从沙袋墙体侧面露出脑袋，看向胡同里。
也许是巷子很窄，外面还有工事的遮挡，此时才现出了全部面目。
罗夜叉的眉头皱了起来，看来比想象的要麻烦很多。
【月上阁】这家表面是酒楼的妓院就在他们前方几十米处，靠胡同左侧，主体建筑的三层高阁呈中始地区风格，却不缺少勾栏瓦舍该有的俏皮桃色。此时本应该敞开的木窗全部紧闭，曾经靠着窗台招揽客人的姐儿们也已经被歹徒劫持。二层阳台外的霓虹灯招牌歪歪扭扭，很多位置已经发不出亮光；串起来披在三层主建筑上的灯泡也都灰暗无光。显然之前的枪战已经让这座华丽的高阁失去了往日光彩。
“你们看到了吧，对面的【花雪梅】门廊的柱子都被射烂了。我们用工事故意挡上了一部分，让外面人群看不到这些。在我们完成包围前，他们一直试图突围。”说着军官还指向了一滩在【月上阁】俗气的大门前不远的血迹，那摊血迹不似序礼在图画中见到过的，红得发黑，没有丝毫光泽，还有过被拖动的痕迹。
“那是最开始一个冲得快的兄弟，他们有个人蹲在一层的窗户那阴着，那个倒霉蛋可能刚露出个肩膀，一下被射成了马蜂窝。我们刚才怕成为下一个他，费了好大劲才把尸体抬回来。我看了下，就那么一下子，身上就多了十几个弹孔，太惨了。”
“机枪？”
“我不太懂枪械，虽然声音比我见过的机枪小，但应该是了。”
“你听到了预热的声音吗？”
“嗯……我想应该没有——该死的！这帮人到底从哪个贩子手里买到这种玩意，要是让我查到——”
“这可不是买得到的。”
罗夜叉打断了军官的抱怨和威胁，摇了摇头。这些信息与其说是让罗夜叉感到棘手，不如说是证实了长久以来的猜测。“甲虫一伙果然有美利坚资助。”
“恩？和美利坚有什么关系？”
不光是发问的序礼，巡逻队的军官也是一副奇怪的样子。
罗夜叉虽然平时看起来平易近人到显得不可靠，但到了关键时刻她的丰富经验却大有用处，马上就给现在的属下介绍了情况。
“那不是机枪，是新式的冲锋枪，比机枪要小的多，噪声要轻，射程要短，但是便于携带。他们也不可能就那么把真正的重机枪搬进妓院——美利坚那帮畜生也是下得了本钱，他们自己没有列装的实验武器都给了反罗马团伙。”
“人呢？他们有多少人？”男孩的导师又追问着军官。
“他们的话……”
军官皱着眉，貌似也不清楚具体敌方人数，支支吾吾说不出。
“别磨叽！你看到有几个地方有人射击过。”
“额……一层靠南边有一个，另外一边也有，但是对面的兄弟突击过来后，也被打退了，就在那边修了工事——抱歉抱歉，还有刚才那梭子是从二楼射出来的，应该还有两个……【月上阁】里面有庭院和一排平房，我不清楚有没有人，但是后墙也被咱们的人围住了。”
“至少四个吗……还有看守人质的——对了，人质有多少？都是谁？”
“大部分都趁乱跑出来了……最早认出【甲虫】的人他说他只是不小心叫了一声，那个戴着防毒面具的矮子就朝他扔了酒瓶，然后很多人都反应过来了——您知道，来得起这里的都不是老百姓，尤其今天治安官找人联欢……万幸，我能认出的主儿跑的都很快，里面应该不剩多少了。”
“他们没有试图谈判吗？你们已经包围住整个建筑了吧。”
“没有——这群人就是疯子啊，我们过去二话不说就开枪。”
罗夜叉有条不紊的问话终于让序礼心生敬佩，而且也通过他们的一问一答整理出了事件发生的经过。
“那么有没有当时的目击人？”
“唉哟——您知道，那些人随便都是穿着镶边托加的，下官怎么拦得下——”
“好吧好吧，不过你要说的是真的的话。咱们反倒有利了。”
“唉？长官你——”
罗夜叉并没有理会凑过来的戴着头盔的军官，把他对到一边，从怀里拿出了个方盒子，黝黑黝黑的，她熟练地从方盒上面拉出根类圆柱。
“喂喂！听得到吗！”
“这是什么？”
又是一个序礼没见过的装置，【总维】的秘密多到让序礼感到害怕了。
“电话知道吗……就是类似的东西，可以短途通讯。”
“喂喂！”里面传来了一个有着嘈杂背景的男声，虽然和电话的通话质量比不了，但序礼还是认出了这是先前与他们分开的卡里诺，“听到了，你们到位置了？！”
罗夜叉按了小盒子上不知道哪个键，又开始了对话，“到位了！你们包围好了吗？”
过了一会，小盒子响了一下，嘈杂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，“好了！他们有冲锋枪，你们知道了吗！”
“知道，这是好消息。那种枪的弹容量比不了机枪，也就是说他们子弹不多了！”
“没错，他们也不准备谈判，怎么办？！”
“你不是很清楚我会怎么说吗？”
“可是万一……”
“哼，就说你是怂蛋，怕担责任想让我说出来吧！冲进去！”
“得令！”
序礼听到双方达成了一致，靠着掩体的身体立刻紧绷了起来。
收起盒子后，罗夜叉转过头，向后面跟着一起来的士兵喊道：“准备！准备突进！”
六名士兵迅速小跑到几人身后，分成两队，三个一列，俯下身，举起厚实的半身盾，等候命令。
“预备，架盾！”
随着罗夜叉很有节奏感的口号，士兵们身体稍微站直，整齐地敲了一下盾牌，只有半身的盾牌好像触动了什么装置，本来朴实无华甚至没有任何装饰的青铜色盾牌，【咔嚓】一下，分别上下又延展出了两段盾面，形成了一面能遮住士兵脖子和脚踝的巨盾。
“你们一个一个出去，过了掩体，慢慢形成一排，挡住空隙。”
六位士兵点了点头，微微倾斜地举着盾牌，按照罗夜叉的吩咐小心翼翼地形成移动防御面。
“走！”
见到眼前的阵势，序礼心中突然澎湃了起来，忘却了对面的凶恶，立刻跟上了罗夜叉的步伐。
“不要怕，慢一点，这些都是特质的盾牌，即使炸药都炸不碎。”
【就是这样！】
不过他马上就被自己的导师扑灭了激情，“记住，【甲虫】戴着防毒面具，据说一直穿着皮衣——你要是看到了，千万不要冒头出来。”
序礼不太高兴地点点头，真到了战时，导师的爱护反而成了扫兴的劝阻。
“还有你！巡逻队的！快跟上！”
本来已经摘下头盔准备放松的军官，哭丧着脸，又将头盔放到了原位。
太阳的位置越来越低，晋西巷子的两侧妓院中毫无生气，整个胡同万籁俱寂，只有霓虹灯的电路“兹兹”地响着。
从空中俯瞰下去，在巷子两端有两队举盾的士兵缓慢地向南侧的一座高阁推进，高阁后院的围墙也被士兵布上防线，随时准备逮捕逃窜的匪徒，就连两侧的院子，都开始有士兵翻墙入户，准备配合进攻。
“咔哒——咔哒——”
盾牌一下一下地磕碰着路上的砖石，盾牌向前触地一次，士兵就前进一次。
序礼在后面和罗夜叉与军官弯着腰跟进，序礼的喘气声越来越大，知道他的手被罗夜叉摸上。导师看了看黑发男孩，点了点头，又摸上他腰间的配枪。
“握紧她，会好很多。”
就好似证明导师所言不虚一样，序礼摸上枪把的那一刻，“咚咚”作响的心跳声，就消失了。
这一刻，在他眼里，只有那士兵举盾时，才会在缝隙出现的破败建筑才是真实的。
突然，世界都好像变慢了，不管是士兵稳住顶住盾牌的颤动，骤然张开嘴的导师，还是那个一屁股跌倒的军官。他们的动作好像减慢了十倍，声音已经听不出原本的模样，只有嗡嗡的轰隆。
“停！”
“哒哒哒哒哒哒——！！”
“乒乒乒乒乒乒——！！”
随着罗夜叉的大喊，一连串的扫射和一连串盾牌反射子弹的巨响，传入了序礼的耳朵，世界也一下收拢会原本的速度。
“盾牌不要离地！继续前进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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